多吉倒抽了口冷氣。

“我親愛的孩子！”他緊張地說，“亞瑟告訴我你在這兒，化了妝……我太高興了，太榮幸了！”他手忙腳亂地給哈利倒了杯香檳，哈利道了謝，接過來抿了一口。

“我早就想給你寫信，”多吉小聲說，“鄧布利多死後……那種震驚……我相信對你來說……”

“我們小點聲吧。”哈利禮貌地說，“您身後可有一位麗塔·斯基特的忠實讀者，我相信您不願意聽她輕言汙蔑鄧布利多。”

“哦，什麽，誰？”多吉回頭看了一眼，穆麗爾姨媽正端著一杯香檳，不知道和誰說著笑話，帽子上的羽毛上下翻飛。多吉迅速領略了哈利的意思，站起來示意到：“我們隨便走走吧。”

哈利跟著多吉走到一個角落，無論如何遠離了穆麗爾姨媽。他們站在靠邊角的一個地方，婚禮蛋糕上的一只鳳凰模型似乎飛累了，正停在這裏。

“我看了您給預言家日報寫的那篇訃文。”哈利說，“沒想到您對鄧布利多教授這麽熟悉。”

“並不別人更熟悉。”多吉說著，用一塊餐巾擦了擦眼睛，“當然啦，我認識他的時間最長，如果不算阿不福思——不知怎麽，人們好像確實從不算上阿不福思。”

“說到預言家日報……多吉先生，我不知道您有沒有看到——？”

“哦，就叫我埃菲亞斯吧，親愛的孩子。”

“埃菲亞斯。”哈利從善如流地改了口，“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麗塔·斯基特關於鄧布利多的那篇專訪？”

多吉的臉頓時氣得通紅。

“看到了，哈利，我——”“不如叫我巴尼吧，”哈利輕聲糾正，“保險一些。”

“當然。”多吉點點頭，“巴尼，我告訴你，一個字兒也別信！那個禿老雕，纏著我和她說話……說來慚愧，我當時態度也很粗野，跟她叫愛管閑事的討厭婆娘。結果，你大概也看到了，她給我潑臟水，誹謗我神志不清。”

“她一貫如此。”哈利說。

“我想你也深有體會。”多吉嘆了口氣，“無論如何，那些東西，那些胡言亂語。哈利，一個字兒也別信，別讓任何東西玷汙你記憶中的阿不思·鄧布利多！”

沒有再次糾正多吉對自己的稱呼，哈利寬慰了他兩句，輕聲道：“其實……我有個問題想問您。”

“什麽？”多吉打量著哈利的神色，有些擔憂。

“您和鄧布利多關系如此親厚，我想冒昧一點……他最後一次與您通信是……什麽時候？”哈利問。

多吉松了一口氣的樣子，坦然道：“最後一次通信……大概就是最後一次下命令的時候了。”他嘆了一口氣，道，“誰能想象到，那麽突然……”他說了好多緬懷的話，回憶著鄧布利多。哈利耐心聽著，直到多吉揩了揩眼角，看向他。

“他對每一個鳳凰社成員說你是最後的希望。”多吉輕聲說，對哈利舉了舉杯子，“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，我們要相信你。”

“最後的？”哈利輕聲說，“這是他的原話？他在這之前……就安排好了……”

“什麽？哦，不，孩子，那是一場可怕的意外！”多吉憤怒地說，“誰能想到那個——那個——欺騙了你的男孩！竟然——”“鄧布利多有說過他自己的事情麽？”哈利趕緊把話題岔開，“你們一直只聊了與我有關的事情麽？”

“那倒也不是。”多吉說，“我們都是上了年級的人，當然有很多年輕人以外的共同話題。鄧布利多一向是個博學深奧的人，我們總能聊得很開心，盡管有時候我也聽不懂……”

哈利心裏有些失望。他本想從多吉口中探聽到鄧布利多如此執著原路的蛛絲馬跡，現在看來，鄧布利多沒向任何人透露分毫。他又和多吉閑聊了一會兒，便借口要去找朋友準備離開。多吉沒有留他，只是又重覆了一次“別信麗塔·斯基特”。哈利笑笑，轉身去找小天狼星，想最後能再和教父說幾句話。

走到半路，赫敏不知道從哪裏走過來，臉上滿是興奮。“羅恩到底是怎麽了？”她喘著氣說，“他今天表現得簡直——你肯定知道什麽吧！”

“我什麽都不知道。”哈利忍著笑說，“他怎麽討好你啦？”

“他——他——”赫敏用右手扇著風，半天說不好一句話。哈利忍俊不禁，問道：“羅恩呢？”

“他去找黃油啤酒了。”赫敏就近抓了一把椅子坐下，活動著腳腕，“說起來，有個怪事，我剛剛看見威克多爾怒氣沖沖地從盧娜父親身邊走開，好像他們吵架了——”“因為洛夫古德先生那條項鏈。”哈利說，“克魯姆和我說，在他們那邊這是格林德沃的標志。”

“什麽？”赫敏驚訝地問，“格林德沃？洛夫古德先生？不會吧！”

哈利剛要再解釋兩句，一只銀色的猞猁守護神就從舞池上方的天棚掉了下來。它正落在大驚失色的舞者們中間，人們紛紛停住腳步，扭頭看向它。守護神把嘴張得大大的，哈利猛地推了赫敏一把，讓她快點兒去找羅恩。接著，便聽到金斯萊·沙克爾那響亮渾厚的聲音慢慢道：“魔法部垮臺了。斯克林傑死了。他們來了。”

時間仿佛凝滯，哈利目之所及，能看見赫敏稍微停頓，接著拔出魔杖迅速撥開人群跑了起來。哈利也拔出了魔杖，在身周往西面八方逃竄的人群裏艱難地尋找親友的身影。他看見食死徒已經出現，盧平、唐克斯和小天狼星站在一起，同時大喊“鎧甲護身”……德拉科不在小天狼星旁邊！

哈利感覺心裏一緊，接著便聽到羅恩和赫敏都在喊他的名字。他循聲看去，羅恩正緊緊抓著赫敏的胳膊，在人群中艱難地尋找他。突然，哈利自己的胳膊也被誰抓住了。他嚇了一跳，差點一魔杖捅上去，就聽見德拉科焦急道：“是我！”

“德拉科！”哈利也顧不得掩飾什麽了，“你怎麽——你該走了！”

“我總得做個樣子。”德拉科撥開人群，把哈利往羅恩和赫敏的方向帶去，“食死徒們多半以為我是來抓你的，你的魔杖呢？”

“當然在手上。”哈利說。

“你知道該怎麽做。”德拉科回頭對哈利笑了笑，哈利真是恨死了他現在是蒙頓格斯的臉。

尖叫、爆破、黑暗、擁擠。混亂之中，哈利緊緊抓著德拉科的手，不安地問道：“你確定——”“我確定。”德拉科用力握了握哈利的手，對他笑了笑。哈利當即領悟，一個不痛不癢的咒語打過去，好像是他把德拉科擊退一樣。然後他擠到羅恩和赫敏旁邊，抓住了赫敏的胳膊。離開已經迫在眉睫，哈利回頭看了一眼，德拉科已經跟食死徒匯合。同時，赫敏反抓住了他，擠壓桿從四面八方而來——幻影移形。

“我們在哪兒？”羅恩的聲音問。

“托騰漢宮路。”赫敏喘著氣說，“走，快走，需要找個地方讓你們換換衣服。”

他們都是婚禮上的打扮，哈利和羅恩一邊走一邊脫了禮服長袍，長袍下西裝革履。羅恩還脫下了西裝外套，披在穿著低胸晚禮服的赫敏身上，緊緊摟著她的肩膀。

“別計較這個了。”赫敏急促地說，“哈利，隱形衣呢？”

“帶著了。”哈利說。

他們走到一條小街，在赫敏的帶領下鉆進陰影裏的僻靜窄巷。

“衣服都在我這兒，我希望你們按我說的，穿的是用了無痕伸展咒的衣服！”赫敏從她的串珠小包裏掏出幾件衣服，遞給羅恩和哈利。接著又在羅恩的西裝口袋上摸了半天，最後滿意地拽出來一個背包。

“我不用了，我西裝下面就是運動服，運動服口袋用了無痕伸展咒。”哈利說著脫下外套和襯衫，“你們沒發現我今天看起來更健壯一些麽？”

“我以為是禮服長袍太寬松！”羅恩驚訝地說，開始換上衣服。

“你總是那麽有先見之明。”赫敏神色覆雜地說。

哈利聳聳肩，說道：“你準備的不也十分周到？”

“你們知道我一直在收拾必需用品，以備我們說走就走。本來就說婚禮後離開，我想到時候再收拾行李就難免引人註目、惹人懷疑——”“當然是指我媽媽。”羅恩說。

“沒錯。”赫敏勉強笑笑，“今天早晨我就整理好了一切，我當時就有種預感……”

“特裏勞尼怎麽會說你沒有預言天賦？”羅恩讚嘆著，“瞧瞧你的直覺！”

“謝謝。”赫敏把他們脫下來的衣服塞進了包裏，“哈利，快把隱形衣——哦，你已經穿上了，你在哪兒？”

哈利在隱形衣下拽住了赫敏的衣角，以示自己的存在。

“我們走吧。”赫敏催促道，“別停下。”

他們重新走到那條小街，回到大馬路上，對面一群男人唱著歌在人行道上走著。

“為什麽是這裏？”羅恩問，“托騰漢宮路？”

“我之前和爸爸媽媽來過這裏……”赫敏低聲解釋了一句。羅恩便不再問了，攬著赫敏的肩膀沒有說話。

“我一時也想不到別的地方了。”赫敏繼續說，“魔法部垮臺，魔法界的哪裏都不太安全。至於格裏莫廣場，我還不太想冒險……雖然斯內普和德拉科保住了這個地方，但是哈利，你是重點被追蹤對象。如果我們把人引到了那裏，陋居現在已經被攻破，鳳凰社的人該去哪裏呢？”

“那邊有個咖啡館。”哈利扯了扯赫敏的衣服，小聲提醒，“我們從前門進去，後門出去。”

“哦，怎麽？”赫敏驚訝地問。

“有人跟著我們……別回頭。”哈利說，“快。”

羅恩緊緊抓住了赫敏的手，好像從容地進了咖啡館。赫敏和羅恩坐下，哈利站著，假裝這兒真的只有兩個人的樣子。嚼著口香糖的女侍者懶洋洋地走過來，赫敏要了兩杯卡布奇諾，提前結了賬，問道：“請問衛生間在哪裏？”

女侍者指了指後面的小門，赫敏把包遞給羅恩，走了過去。羅恩也要跟著，哈利拽了他一下。等到兩個偽裝成工人的膀大腰圓的食死徒走進來，咖啡也端了上來，哈利這才拍了拍羅恩，示意他也去衛生間，算是成功和赫敏匯合了。

“我們從現在開始不要提到神秘人的名字。”哈利說，“我剛才在想那兩個人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，我們又有什麽能讓他們發現的……”

“可是這怎麽——就因為我們喊了——他的名字？”羅恩不可置信地說。

“可以試一試。”哈利說，“我們去格裏莫廣場吧，甩掉這兩個個人應該就沒人知道我們的去處了。做好準備——”“等等，等一下！”赫敏趕緊把魔杖攥在了手裏，“你要怎麽——”“伏地魔。”哈利輕聲說。接著，前後不超過五秒，衛生間門外傳來腳步聲。在門被轟開的瞬間，哈利緊緊抓住羅恩和赫敏，幻影移形到了格裏莫廣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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